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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3章 奔命兵利刃难掌;汉中王赶羊入营

话说,闻得刘秀所言,妘洛思索片刻,遂微微摇头:“破城之日便是夺取财物之时,乱世用奔命兵倒是个法子,无需军饷,只带口粮,破城之日自有敌城财物犒劳将士,且又激励士气,何乐而不为;再者,就地招募奔命兵,抢来之物自会供给城里家中老小,如此以来,所辖城池百姓饥寒亦可缓解些日子;这第三利则是自家将士、百姓拥戴,并引来四方之人慕名投奔。不过,利弊相辅相成,取得钱财物什,得到兵马城池的同时也失去了人心,奔命兵破城之日便是城中官民灾难降临之时,因而所攻伐之城无需军令,即便是老弱妇孺亦会自发守城,还有何事比保命保家保亲人更能激起战心?”

刘秀道:“任光传檄只掠官吏、豪绅,不可惊扰百姓。”

妘洛轻轻叹气:“真到那时如何分辨黎民百姓、官吏豪绅,一旦抢掠起来那可是挨家挨户挖地三尺。犹如万箭齐发之时谁人可保不会伤及无辜,纷争之世刀兵相见,终了死伤最多还是百姓,家破人亡、流离失所,遭殃的终是百姓家,天下太平,到了享福之时百姓却只是一介草芥,乱世苦百姓,治世百姓苦。再者,各地官吏、豪绅乃是一方百姓眼里的真正掌握生死者。对百姓来说神仙虽是法力无边、救苦救难,却是非常虚无之至;天子虽是至高无上、拯救苍生,却是非常高远之至。在穷苦百姓眼里官吏就是天子,豪绅便是神仙,官吏有权且掌兵,豪绅有地且掌钱,百姓一无所有,耳闻眼见皆是听闻当权者所安排,俯首帖耳已是习以为常,翻来史书,何曾见过百姓献城,或是百姓请降,百姓自古只是随流认命。”

刘秀未作声,只是打量着妘洛,这位大汉末代太子倘若依然高坐庙堂,而未曾历经磨难,或许今日朝廷仅仅只是有一位平凡的天子,创业之王者与守业之君主虽皆称作天子,同宗同姓氏,可却又大不相同。

妘洛低头凝视了片刻地图:“一城易主不干百姓何事,无论何人做主,只是歼灭敌对而已,百姓这时已是自家百姓,再说了没了百姓,城池还是城池么。百姓无论城主是何人,自己依然是过着朝出幕归的日子,养家糊口,何曾知晓新主姓甚名甚,一城归属不在百姓万民书,而是在城中当权掌财者手中。倘若每取一城就打击一城官吏豪绅,长此以往则后方根基暗藏隐患,倘若根基不稳则全局动摇,不可不虑。再就是所攻伐城池如若坚壁清野,则即便是攻下城池,那也是一片废墟,岂不陷入绝地,士气亦会受到重创。”

“公子所言极是,可是当下别无选择,王郎已是拥有河北二州大部郡县,若无大利可图,则短时日难以招募足够兵马,即便兵马充足却也无足够粮草供应,更休说军饷了,乱世提着脑袋当兵多是为了吃军粮填饱肚子,温饱生**,抢掠钱物在所难免。没个好处恐怕也就没几个人愿意来这座孤城当兵了。”刘秀说罢,略加犹豫遂道:“奔命兵难以驾驭。”

妘洛注视了刘秀片刻,知其话中之意,在河北郡县尽数倒向王郎之际,任光依然不改立场,坚守孤城直到刘秀来此,如此之人断然不是寻常之人,或许骨子里透着桀骜不驯,根本不当王郎是一回事,恐怕刘玄亦是难入其法眼,寻常之主断然难成为其主公。

这时忽闻帐外嘈杂声传来,不知发生了何事,妘洛遂与刘秀出帐去看,只见是一群羊,数车粮草。

只见这会儿鄧奉朝着妘洛走来。

妘洛问道:“何人送来肥羊、粮食?”

鄧奉拱手道:“信都令万脩率部归来。”

“可有三位羊倌?”

刘秀为何只问三个羊倌,妘洛觉得奇怪。

“任郡守传令在外兵马回城备战,故而屯牧兵皆已归来,羊倌理当在伍,将军若是相见,我这便去找三人来此。”

刘秀笑道:“那就有劳将军,还有那个骑虎娃也带来。”

鄧奉转身而去。

妘洛听得云里雾里,这会儿又闻骑虎娃,心里微微一颤,羊倌与骑虎娃同行?再有就是骑虎娃怎么听着似曾听过,就是一时想不起来。

站在妘洛身边的依兮看出了妘洛疑问,遂道:“行路途中夜宿,以祠堂为家的孩童就是与虎为伴。”

刘秀稍显惊讶:“公子见过骑虎娃?”

“尚且不知是否这个孩童,待会儿见了方可知晓。”妘洛真希望骑虎娃就是那晚破败祠堂所见孩童。

记得那日睡梦中醒来,只有淡淡迷香,祠堂恢复如旧。

铺盖、锅碗、人面虎身像、老虎、孩童皆不见踪影。

犹如一场梦。

一路上见到的全是民间疾苦。

史书所载英雄之事迹、帝王将相之英明神武可谓是详之又详,神化之又神化。

史书提及黎民百姓、人间苦厄却只是一笔带过而已。

妘洛原以为蓬莱岛神驹会带着自己飞一般来到信都郡。

可未曾料到依兮这个时而英姿飒爽,时而古怪精灵的丫头竟给二人找来了两头毛驴。

一路走走停停,后来毛驴被偷了,就一路缓缓步行,却是见到了苦读十年书也难以了解的世间百态。

以儒家治国,用读书人理天下,是否可行?

那日离开祠堂也不知行了几日,又在一座村落仓库见到了一位老妪、一位汉子,收养了九名孤儿,断粮多日,以杂草填肚子,已是骨瘦如柴。

妘洛忍痛默许,依兮含泪杀了自己刚包扎好伤口的雌鹿。

后来依兮才告诉妘洛,杀雌鹿之时察觉到了不远处躲着一只小鹿,让人心疼却无奈。

九个孩童食用了雌鹿肉活了命,而那只小鹿却失去了娘亲。

离开后的路上,依兮还说了那个汉子双眼通红,充满杀死,或许那位老婆婆守在村口大树后并非是为了给夜行的过路人行方便。

饥饿的头昏目眩使人兽性大发,那还记得人伦廉耻,肚皮与脸面、良心三者孰轻孰重?只有身在黑暗、绝境之时,又看不到曙光且无望之际方见人之真面本性。

饥寒交迫之际圣人大贤是否继续端坐树下高谈阔论‘仁义礼智信’。

断粮断水之时孝廉士子是否依然尊礼堂上恭敬恭顺‘天地君亲师’。

天灾或许并非天不仁,天灾亦或许是人失心,天灾再或许是**所致。

饥荒使人性泯灭,天意乎?人事乎?人之祸害却归于天之灾难,百姓为何流言赈灾如致富,如此流传一言。

**一日不去,天灾一日难避;人心一朝不正,赈灾一朝难言。

便在这时,帐外禀报御龙营主将来歙、副将陈俊、陷陈都尉贾览、信都郡守任光、信都令万脩在帐外等候。

来歙虽是未交兵权给妘洛,每逢要事亦未与妘洛相商,却是以上宾相待,每回来妘洛帷帐皆是通报后方才入内。

妘洛亦是以礼相待,这会儿与刘秀迎了出去。

众人入座后尚未坐稳,忽闻鄧奉满怀欣喜闯入帐内:“公子,诸位将军,快来看是谁回来了?”

众人莫名,先后出帐,活脱脱一个草原牧羊人出现在眼前。

“汉中王!”

“孝孙?”

依兮、刘秀不约而同喊出。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