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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5熄了灯一样的

春生哥堂堂一个七尺男儿,就这样化作了一抔黄土,昨天还跟我哨狗争头枪,今天就阴阳两隔,怎么不让我伤心恸哭。最可怜的,还是他七十岁的老母,白发人送黑发人,老来无依无靠;还有他的未亡人嫂子金小英,一个嗷嗷待哺未满一岁的幼儿。

他家也是世代山里的猎户。靠山吃山,又有什么法子。我们不打猎,山里面种点高粱玉米红薯养不了家啊。

我那时,常赖在春生哥家,嫂子还给我们做过煨野雉,想起来颊齿留有余香,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野雉肉,又嫩又滑还有一股焦香味。那天看春生穿着嫂子纳的千层底布鞋,我还打趣,我也想要一双。春生哥追赶我,去去,你不会自己找个妹子帮你做。

嫂子人长得一般,山里人的黑实健美,特别是她当着我们的面给侄子喂奶的时候,哇,哪有那么多的奶水,可能是她两个乳像两个大橙子,里面全是香喷喷的汁水。那娃子也像春生生得虎头虎脑,嫂子一揭起衣襟,他搂住大橙子,小嘴噙住红艳艳的蕾,啧啧地嘬得喋唼有声,可是几口就呛得咳嗽了起来。逗得我们哈哈大笑,春生哥平时就爱逗他儿子,口里骂骂咧咧:狼崽子,虎崽子,豹崽子。

喂饱了奶,就交给春生哥抱着,嫂子下厨做菜。我们几个人斗牌。满元坐我下手,李广吉坐对面。我们一般不赌钱。一般赌些东西,比如酒啊肉之类的。有一天,我们赌竹椅。谁输了做张竹椅给谁。结果,我输了两张,满元输了五张,李广吉输了八张。春生家里椅子放都放不下了。我那两张还是让我偷偷地拿回去了。

看着这些椅子,物是人非,我们嚎啕大哭。

盘十七爷叼着他的旱烟嘴,将大伙招集在院内,他请出神像,洪声祝祷:“王母娘娘在上,盘王爷在上,祖祖辈辈定下的规矩。春生在日,多好的一个趟子手。俗话说,树大招风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。天妒英才。愿他的英灵早日羽毛成仙。死者长已矣,生者尚戚戚。现在招集大伙共恤遗孤。我算了一下,你们七个单身小伙,有两个是独苗,不算在内,还有五个符合条件的,你们看有没有退出去的。”

盘十七爷眼光首先扫在我身上,我脸一红,有点畏缩,但是想到嫂子落在别人手里,我又有点不甘,特别想到他是我最好的哥们春生的爱妻,更不想别人碰她了。

我昂首站了出来,后面四个兄弟也不是孬种也挺身而出,跟我站成了一排。

盘十七爷请出盘王七星旗,对天放过铳。做了五个阄放入神筹,摇过之后,让我们五个人夹,我们每个人焚了一炷香,插上香案,便拿筷子夹签,我反正听从神灵的安排。大家都顺从神灵的意旨。结果大家展开签一看,我的签上写着嫂子的名字:金小英。

我的心中一热,泪花滚滚而下,向春生哥灵前跪下:“春生哥,你在天有灵,兄弟继承你家香火。还望你在生一样,保佑兄弟。”

众兄弟一拥而上,将我高高地托举起来。原来,在他们心目中,我也是最佳人选。

过了七七四十九天,是我们圆房的日子,晚上客人散尽,只有亲属还围坐在火搪前,我坐着不敢动。盘十七爷敲着烟竿斗:“娃呀,要进洞房安歇了。哎呀,不要听他们胡说,什么黄花闺女不黄花闺女,媳了灯一样的。”

你们别笑,虽说这句话有点老不正经,但从盘十七爷口里说出来,完全打消了我的顾虑。其实,人活的是一口气,好的是面子。不要以后在人前人后,矮了三分,就对得起自己了。既然盘十七爷发了话,没有不妥贴的了。

我进了房,屋里点着一对红烛,金小英坐在床沿,娃跟他奶奶睡去了。我一错眼就想到她旁边还是有个春生哥。

不瞒你说,春生哥跟嫂子亲热他是不怎么避讳的。你们说偷窥就偷窥吧。

现在轮到自己了,反而心生怯意了。那时想着把压在嫂子身上的人置换成自己,现在居然鬼使神差轮到自己了,却又错眼就是春生哥黑黝黝的身躯。

“老四,过来坐呀。”小英看我痴痴发呆,心有所动。

我挨着她坐下,我看着她红肿的眼眶,还有脸上未干的泪渍,微微抖动的嘴唇,我心随之一震。

她缓缓拿起一壶酒,筛了两杯,伸出纤纤素手,递给我一杯,我知道这是交杯酒,我手臂与她交叉,先抿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酒,然后递到她唇边;我喝了她手里的酒,她也喝干了我手中的酒。

谁也没说话。她大大的眼睛,定定地瞅着我。突然,她见我憨头憨脑的样子扑哧笑了。(未完待续)